2014年夏天,我和家人第一次去了黄金海岸,在那吃了西班牙名小吃,玩了四个主题公园,竟然都没有晒伤。但当我们回到悉尼,才发现爸爸会在三个月后被裁掉。
爸爸在公司的最后几周过得奇怪的平静,而在十年前成为全职主妇的妈妈重新开始找工作。同时,14岁的我保持沉默,我没有任何本事能帮到他们,早点上床睡觉省点电。
当一家朋友家说想卖掉她的外卖生意时,我们家转运了。
尽管我的父母没有食品行业的经验,但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从此就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
很快,他们签了协议,记得住菜单,而我也会帮他们发一些比如“schnitzels”这样的难发的音。
他们的日常一天就是准备食材、放入冰箱、打电话给供应商、打扫,无休无止。
如果一下有很多客人,有些是直接从马路对面火车站过来的,有些则是从停在Pacific Highway上的大卡车上下来休息,那么我妈就会在烤架上料理汉堡,而我爸就负责油炸工作。
即使在同时忙几个订单,我爸都很喜欢跟客人聊天。他会很自然地称呼对方的名字,询问他们的状况,如果他们过得比较辛苦,就再多送点赠品。
他总说:“当你跟人交谈时,并不是为了交谈,总是有些东西要学。”
有时候,有些人想小心翼翼地喝杯软饮料,或者对亚洲人卖汉堡有意见,那我爸就会给他上一课。
他曾经对一个认为我们家的汉堡不够“澳洲”的客人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家的食物,那就请别再光顾了。”
看到我父母在这里强悍的工作方式,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或我们家担心过,直到现在。
这种担心应该是六年来第一次,我们的生活可能会再次崩溃——这是并非因为命运剧变,而是冠状病毒爆发所导致的真正的财务问题。
因为根深蒂固的仇外心理,人们出于对这种病毒的恐惧使潜在的客人远离东亚人经营的许多食品企业,所以我意识到,这个外卖生意可能将无法保证我们的生活来源。妈妈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所以我最好不要问她近况如何。相反,我可以熟练地读她的表情。
TianTong Restaurant Source: By Du Jun
我看到她的眉毛皱成一团,因为她在找一些消毒洗手液,或是正在想新的点子来保住外卖生意。
每次我爸妈谈到这次疫情,都说不要因为自己是华人而陷入恐惧或自怜。
他们说我们能回家、有基本的保障,已经很幸运。
每个晚上,他们还是会聊家常,从为同事大买特买的消防员到走下火车极度渴望薯条的上班族。
爸爸开玩笑说:“我们的老客人不怕我们。”
尽管顾客在减少,但我正在学习将恐惧转化为对我们所爱之人、工作以及可能是最重要的社区的感激和承诺。
品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从烤架上烤得滋滋作响的肉饼的香味,到与顾客之间难得的甜蜜调侃,再到我可以每一晚都安然回到父母身边……